“赛里木湖的上方，常常紫雾茫茫，一年四季，清爽宜人，啊，多么美丽的地方……”
当悠扬的马头琴声响起，却·道尔吉开始吟唱给父亲的歌。高亢舒缓、优美深情的语调，荡气回肠的歌声，将我们带至茫茫青色草原，我的思绪也随着歌声纵马奔腾，驰向远方。
早听人说：“长调，是流淌在蒙古族血液里的音乐”。一直以来，心向往之。在此次新疆精河县之行中，有幸见到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精河县长调协会会长却·道尔吉，终得偿所愿。
却·道尔吉在表演蒙古长调。新华网 茹斯坦摄
蒙古族长调，是蒙古族音乐三大宝之一，在蒙语中称为“乌日图道”，意为长歌，宜于叙事，长于抒情，多在节庆、婚礼聚会、酒宴、赛事活动上演绎。 长调字少腔长，辽阔悠远，怀着无限的柔情，意蕴悠长如同史诗。表演者着蒙古长袍，弹奏马头琴伴乐，以最接近自然的声音，歌唱骏马、草原、湖泊、河流、讴歌父母恩情、弟兄姊妹情谊、诉说爱情、聆听长者的训导……展现了蒙古族的历史民俗及对爱的独特表达。 却·道尔吉的母亲是当地著名的民间艺人，哥哥姐姐们也是唱长调的一把好手，耳濡目染下，他10来岁时便展示出惊人的天赋，信口唱来，常让族中老少赞叹不已。 “最喜欢夏天的夜晚，挤在人群角落听母亲和亲人们唱起长调，至深夜，歌声传很远。”却·道尔吉回忆童年。 一曲起，他忆起小小院落里你方唱罢他登场，刚结婚归来的姐姐唱起给父母的感恩赞歌，母亲则回之千般嘱托，耳边传来马头琴拨动的声响。
长调爱好者在草原上放声歌唱。（资料图）
伴随琴声悠悠的，是草原旧时光。 他几乎唱遍每个清晨傍晚，歌声荡漾，却·道尔吉很快声名鹊起，成为远近闻名的长调高手。 却·道尔吉的爱情也和长调有关，他用歌声赢得她的目光，这是长调给与他的馈赠。长调于他早已不是爱好，而是灵魂的诉说，是心与心的对话。 作为东归英雄渥巴锡的子孙、土尔扈特部落后裔的精河县蒙古族群众，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流传着的蒙古长调有500余首。 长调靠口头传承，被称为“草原音乐的活化石”，“那是祖先传下的歌，心中淌出的河。” 却·道尔吉说。 我们今天所听到的精河蒙古长调，有对草原和骏马的赞美，有对家乡的思念，有婚礼歌，有宴歌，还有对季节变化、对生命的思考。 蒙古长调悠长连绵不断的声调有着延伸的时空感，这种感觉源于广袤、开阔的大草原，长调与草原是浑然一体的，与牧民生存的空间，与牧民的习俗相关，情有多长，腔调就可以拉多长。
却·道尔吉展示获得的证书。新华网 茹斯坦摄
“十三种毛色骏马”是土尔扈特蒙古族长调的重要组成部分，历史悠久。却·道尔吉说，精河县蒙古长调“十三种毛色骏马”是众多蒙古长调中关于讴歌骏马曲目最全面，收集最完整的。2011年精河县搜集整理出版精河蒙古族长调民歌集《十三种毛色骏马》，收录精河蒙古长调539首，其中关于马的长调314首。 在精河县蒙古族人中，长调歌手是备受尊重的。不论是大型的那达慕大会还是小型的宴会，以及各种庆祝活动，长调歌手及伴奏的琴师，都被安排在尊贵的位置上。 作为精河出色的蒙古长调歌者，却·道尔吉一直致力于精河蒙古长调的抢救、传承、推广。他邀请多位长调艺人跋山涉水、深入牧区，送唱至村。他开设长调培训班，免费为当地牧民教授长调。 如今又有了新的传授渠道——长调爱好者微信群。每有群友唱罢，他再逐一纠正、点评。退休后的他更忙了。
长调爱好者微信群“打卡”。新华网 茹斯坦摄
2005年，蒙古长调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正式列为人类口头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9年精河县“十三种毛色的骏马”长调民歌被列为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作为一名长调传承人，不仅要传唱祖先传下来的歌，还要谱写新的生活。”却·道尔吉笑着说，浑浊的眼中星光闪烁。“只有让更多的人了解长调，才会传承得更久远。” “沉浸歌声，忘却尘世纷扰，歌声里有隐形的翅膀，有时会带我们驰骋在无法抵达的远方。”却·道尔吉坚信。 采访结束，却·道尔吉用一曲蒙古长调送我们离开。飘雪的午后，歌声舒缓地流淌着，仿佛置身于6月的大草原，它拨动着每一株花草，轻抚着每一只飞鸟，浸润着每个人的心灵。 北国风寒，飞雪起舞。歌声是慰藉，是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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